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郑工:满满的一座城
发布时间:2011-12-13        返回列表
 薛行彪的油画我并不陌生,因为他是我大学时的主课教师;福州我更不陌生,因为那是我的故乡。当我看到薛先生寄来的福州油画写生作品照片时,一股浓浓的乡情便溢满我的心里。不仅因为薛先生那出神入化的笔触与色彩,不仅因为福州这座滨海城市的诗意与温情,而在于二者的自然融合所赋予人的整体的审美感受。

真的是,满满的一座城。你的感触会随着画面走进城市的某一处,或者说,城市的细节被艺术家的感觉调动起来,成为无处不在的风景。无论是江滨、榕荫,还是海边渔村、山涧溪流或都市高楼,甚而是一处岩石或一汪湖水,水面上垂垂的柳儿。儿时印象中穿越城市四面流淌的小河,河上东落西搭的小石板桥,郊外水草丛生的池塘,以及长长的窄窄的坊巷,那高高的风火墙,青灰色的瓦,屋中森森的房架与高高的厅堂,都零落成记忆的片段,散落在薛先生的画面上,让我分不清哪是过去哪是现在,也分不清哪是现实的存在哪是艺术的表达。忽然,我明白了,这才是境界。艺术的境界正在于似是而非,在于印象、记忆、想象及视觉经验的转换之中,让图像充满意味,让形式成为象征。图像的象征意义,对于我这离乡的人,显得尤其重要——任何一星点儿的东西,都会勾起一串回忆。然而,过去的,渐渐消失了,消失在远去的风景里。近三十年来,福州变化之大令人难以想象。我离开福州不过十余年,回去已认不得路,而那些儿时记忆的片段,竟然能在薛先生的画面上得以呈现,这又说明什么?难道这座日益现代化的城市,在建设的同时能保护那些记忆,而作为艺术家的薛先生,在现实景观中又怎样地寻回那些记忆,从而唤醒一座城市的恋情。

片段,是画家截取画面常用的手段。有时间的片段,有空间的片段,有物象的片段,有人情的片段。连缀片段使之成为综合性的叙述,是画家的一种本事。而风景,又是一个怎样的概念?是因主体的观看而呈现的自然片段,还是一个意义的本体而自足的存在?

在这一点上,也许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解释,不同文化也会有不同的解释。在现代中国,当意象性的概念引入油画领域,便开始改变风景油画的一些固有观念。对薛先生而言,自然的片段依然清晰可辨,而主体的观看作用被强调了,主体的意念被转换到油色及形式的表达上,成为自足的存在。在他的写意性或意象性观念里,似乎存有中国人特有的山水观。这里,不仅仅是观看的问题,诸如“以大观小”之类,还有相应的表现问题,诸如“意符”及“肌理语言”。一般人都会说,西洋画的“风景”与中国画的“山水”最明显的差别是构图形式及人的观看方式,有不少人还会从主观性与客观性方面加以解释,也会从文化的不同时空观念加以阐释,可如何进入绘画语言的层面理解其主体的创造精神,却不是一件易事。薛行彪意象油画风景的独到之处,便在这里。众所周知,宋以后的中国山水画出现了皴法,往后发展,其皴法的艺术语言越来越丰富,那是西方油画绝对不会有的,可在薛行彪的油画里出现了。如《映日》一画,表现那层层梯田的短笔触,便是“皴法”,或者说,就是“干柴皴”。其实,我解读的“皴法”不过取其意而为之,有的指其笔法特点,有的指其肌理效果,自然而然地与笔法也有关联。如《朝》、《暮》、《白岩》、《春江》等画中山体的肌理笔触,在色层叠压推拉的各种关系中,出现了诸如“斧劈皴”之类的意象,甚至还有“披麻皴”或“点苔”之类的意象。

这类意象触及到油画语言的质感或质性,与20世纪其他从事山水意象的画家有所不同。如赵无极一系列抽象油画,与其说那是中国画的山水意象,毋宁说是某个被放大了的山水图式,即分解后的图式在虚静的空间里无限地放大;又如洪凌的意象油画,其自称“山水精神”而实际上还是应用了传统的山水图式,但与赵无极不同,洪凌的山水图式是整体被压缩或被弱化(雾化)了的,即保持着一个完整的图像叙事而又指向枯寂荒率的意境。薛行彪的意象油画,其意不在图式而在于质感或质性的表达,在于笔法的贯通与某种精神气质的传达。因此,薛行彪的绘画不为某种既成图式所拘束,不为某种风格技法所限制,他的乐趣会在一种涂抹的状态中获得满足,他会在触摸细节的同时感受到整体,从而在整体气势上做文章。

说是满满的一座城,与气势有关,而不总在于细节与片段。气势,说到底就是运笔行气的问题,是人的气质外露,由人的心气左右,被人的气概统摄。你看薛行彪的画,总有一股内气在扩展,气足而意行。意,是由气所推动的,所谓“意气奋发”者是也。早在宋代,苏轼即言“观士人画如阅天下马,取其意气所到。”那是怎样的一种精神期待。薛行彪就是那么一类人,为人有股豪气,朗朗的笑声,放达的气度,散淡的情怀,特别是东渡日本,独钓大洋,在一年的时间里沉迷于抽象性的油画创作,使他彻底地解脱了形的困扰。这一段的经历对他后来的意象性油画创作影响至深,也就在他重返现实世界时,对象的形象意义完全改变了,成为色块或笔触的痕迹,物性被人的悟性所开启,同时被意气所驱动。意气是无所不在的,能将笔触送达任何一个地方。看看薛先生的画,知道他行迹,也知道他的心气所在。形的问题不重要了,图式与图像也无所谓了,他可以截取一处景观,可以放大一段风景,让景物的片段演化成为一个图式,而那可称之为图式的,也就是一片肌理。

我并不想用某种综合性的叙事论述薛行彪的画,而宁愿陷入形式分析,从形意出发寻找薛行彪绘画的原创性意义,再而感受图像。也许,你会认为语言终归是语言,最后还有一个表述的问题,就像绘画都得回到图像上,无论是叙事还是象征,抑或意符或肌理,都得接受阐释,都得借助人的经验或记忆得以复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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